椛怜

【德哈】论一个恶魔是否懂爱

驱魔师德x恶魔哈

1w6全篇，he，ooc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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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德拉科，你千万不要爱上别人。不然我一定会狠狠的诅咒你的。”

1.

  哈利.波特死了，死于一场车祸。

失控的汽车带着尖锐刺耳的声音飞驰，那时德拉科正站在路边，等待着哈利。

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大概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德拉科抬头便看到朝他奔跑而来的哈利单薄的身板被高高的抛在空中，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甚至没有时间将手中刚撕下来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他飞也似的冲过去，揽起哈利的尸体，温热的鲜血浸透了他干净的校服。

德拉科嘶声呼喊着哈利的名字，平日里少有波澜的脸像碎裂开来的面具一般露出了内里，金发青年双眼通红，双手颤抖地捧住毫无声息的恋人，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向来以完美自持的好好学生是鲜有这样狼狈的表现的，尽管德拉科仍记得在二人初遇时，自己还曾恶狠狠地咒骂哈利.波特，叫这个鸡窝头的讨厌鬼快去死，但戏剧性的是，在针锋相对而纠缠不休的日子里，两人的关系就像两瓶药剂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化学反应，相互排斥，相互交融却最后混合成了一种颜色。

就在今天，就在他们初遇的那个公园，他和他的死对头成为了恋人，开始第一次约会。而现在距离那里，只差一条街道。

不应该是这样的。

德拉科绝望地想，他幻想过无数情景，他们会像无数对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会因为看哪部电影而争吵不休，也会在无人路过的小巷里静静的接吻......但现在一切都因哈利死亡而被迫画上了句号，那些未出口的话语、未送出的心情都像，无处安放。

不应该是这样的。

哈利矛盾地想。

事实上，前一秒被车撞的鲜血淋漓的尸体正坐在街角钟楼之上，看着楼下拥堵的街道，那里挤满了警察和围观的路人，被层层包围的中心，是失声痛哭的德拉科。

至于他怀里那具好似破布娃娃的身体，只是自己捏造的形象。

金发斯莱特林跪在地上久久盯着怀中的尸体，满怀的鲜血像是从他自己的身上流出来的一样，浑身凉透了。

他感到自己的躯体和灵魂仿佛脱离开来，躯体在嘶吼，灵魂则是站在两人旁边冷眼观看眼前的笑话。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魔力从德拉科身上爆发开来，几乎是瞬间，方圆百里的万物都被他感知在内，远处人群的惊恐叫喊声，肇事司机开车逃跑的喇叭声，风刮在肉体上的撕裂声，还有趋于平静的心跳声。

德拉科抱起哈利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离开这里，挺拔的背影决绝又坚定。

哈利终于松了口气，即使他知道自己多半并不会被德拉科发现，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直到确认斯莱特林真的离开了这里才放松下来。随后他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这才真正有完成任务的感觉。

再见啦，很高兴认识你。

哈利朝德拉科摆摆手，张开翅膀飞走了。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眸充满恨意的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视野里的一切都在疯狂的闪烁，德拉科默默凝视着骄阳下仅留下一点点的轨迹，呼吸间仿佛还残留着恋人的血气。

就算这样，你也要离开我吗？

“哈利.波特，我不会放你走的。”德拉科怜悯似地放缓语调，若自己从未抓住过太阳那这一生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但谁又能甘心抓住过那份温暖之后再失去呢？

抓住一切机会赢得想要的一切，这是马尔福家亘古不变的真理。

 

 

 

 

2.

午夜，暖风。

夏季午夜的风还带着一丝丝骄阳的余温，从废弃工厂里穿过，在德拉科柔软的发梢打了个转，卷起一点优雅弧度后，飘然离去。

德拉科单手持魔杖，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扣上刚才战斗中解开的那枚袖扣，指尖轻动，透着壁画一般的古典美感。就算是刚刚战斗过，也完全不妨碍他保持那副完美的矜贵模样，而他的对面——跪着一个刚从狂暴状态下被打到血痕斑斑的恶魔。

没有多余的话，金发斯莱特林抬起魔杖，精致的薄唇里吐露出最完美的驱魔咒语。

“谁在那里！”突然响起的喊声硬生生打断了德拉科驱魔咒语的输出。

德拉科那张满是少年意气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毫无掩饰的厌烦。这位驱魔界天才最讨厌的事就是驱魔时被不相干的人和事打断。

他半回过头，眯着眼看向声音发出的那个亮起一点亮光的角落，同时毫不受干扰地再一次念起驱魔咒。通过亮光的移动，德拉科知道刚才那人正在向他冲过来，但是，那又怎样，谁都不能打断他的驱魔仪式。

在那人冲到德拉科面前的前一刻，受了重伤的恶魔在德拉科的身前化成了黑色齑粉，被这柔风轻易吹散了。

“喂！你在干什么！”

德拉科皱着眉头，瞟了一眼来人，穿着同一个学校的校服，胸牌上写着——哈利.波特，但是，他对此人毫无印象。对自己毫无利益可言的人，没必要记住。德拉科想着，只冷冷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哈利的话，抬腿便要走。

黑发青年看德拉科要走，竟伸手拉住了德拉科的手腕。

德拉科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但是这人打断自己驱魔，现在还不让自己离开，这属实是让他有些恼火。

“松手。”德拉科用力一挣，哈利松手的瞬间，德拉科明显地感受到就在刚才的瞬间，一股力量从自己身后攻过来。

金发少年轻松一跃，手持魔杖低吟：“速速禁锢。”

“漂浮咒！”哈利身体灵活地向旁边一偏，侧身躲过快速袭来的魔咒，抬手就是一击漂浮咒，但刚下到人界来还未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于是这一击擦了边落在德拉科脚底。

“无声魔咒？”德拉科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学校竟然还有能使出无声魔咒的驱魔师，同时身体紧绷起来，冷冽的灰眸笔直地望着毫不退缩的人，下一秒手华丽地挥舞出魔咒，他将自己的魔杖用魔力包裹起来凝聚成一把金色的光剑，笔直冲着哈利飞去。

哈利深吸一口气，他刚想拿出魔杖回击，一道炫目的光线割过夜风直奔他而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魔力，惊慌地抬手想要招出护盾，但他看不清对方从哪边袭来，只感觉脸部吹过一阵风，下一秒他的脸上割裂开一道可怖的口子，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而袭击者的剑已经触碰到自己脖颈上的大动脉，毫无疑问只需要轻轻那么一划自己的这具身体便会如蝼蚁般死亡。

最后一招，德拉科压制住了哈利，借助冲力将他掀翻在地。

“魔杖飞来。”获胜的少年朗声召回魔杖，居高临下地看了哈利一眼，转身离开了。

哈利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又捡起自己掉落的魔杖，吹落魔杖上沾到的尘土，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翠绿的眼中只有空洞，没有丝毫战败的落寞。哈利身形单薄地独自站在这夜色里，右手放到心口，闭上眼睛，念了祈祷的咒语，此刻他的神色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哀戚。

等哈利再一次睁开眼睛，哀戚消散，留下一层说不出奇怪情绪。

“马尔福——”哈利皱眉恨恨地低声念出德拉科的名字，仿佛要把他咬碎，忽地叹了口气，没由来地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波特，最新情报，魔界叛徒叛走人界，现在只能你去人界走这一趟了。”

恶魔。

没错，哈利.波特是个血统纯正的恶魔，此次到人界来，是为了清剿叛徒，虽说是恶魔，但但就业务能力来说算得上是白纸一张，在恶魔里面只能算得上是中下阶层的小恶魔，这一次接下这个任务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德拉科作为新一代的高级驱魔师，他强劲的实力属实是让波特有点发怵，但是没办法，清剿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打不过我还躲不过吗？

自己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哈利亮黑色的卷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而晃动，随即融于夜色，瘦小的身形消失在那片浓郁的黑里。

 

3

次日清晨。

半夜才回到宿舍的哈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简单洗漱一下，也懒得认真打理睡成鸡窝的头发，只随便捋了几把，便出了宿舍门。

好巧不巧，睡眼惺忪的哈利一边低头提鞋一边往外走，一个不注意撞到了经过的路人，乱糟糟的头发在这时候做出了“报复”——自行缠在了那人的衣扣上。

“你头发还真是热情啊，手下败将。”

听到这个声音，波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光是因为头发扯得疼，还因为这个声音，他昨晚刚听过……

虽然德拉科念了开锁咒，但还是有几缕亮黑色的发丝留在了德拉科的上衣纽扣上，哈利抬头看他一眼，发现当事人正皱着眉盯着自己的上衣纽扣，面色不善，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从楼上丢下去。

哈利正在考虑要不要先发制人，就看到德拉科眸光一转，此刻眼神阴冷地看着他。

哈利被盯得有点发毛，悻悻地抬手，准备清理一下那几缕刚才还属于自己的头发丝，结果还没等他碰到德拉科，德拉科就用魔杖打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说完，便低气压地离开。

这位少爷是真的很不喜欢别人碰到他。

“这人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哈利看了一眼德拉科离开的方向，撇撇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气冲冲下楼的德拉科走进光里，昂贵的上衣纽扣上绕着的亮黑色头发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反射出莹莹的柔光，只一瞬，那光又消失不见了。

刚才的一幕被路过的人看在眼里，没过多久，校园里就流传出两人不和的传言。两个性格、身世、处事态度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的名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写到了一起。

虽然哈利只是个小透明，但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德拉科可是霍格沃兹驱魔学校万众瞩目的天才。两人不和，让听说这传言的人纷纷为哈利捏把汗，要说起德拉科那可是驱魔界的顶流天花板，马尔福家在驱魔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不说庞大的家族产业和财富，就算是驱魔界的老祖宗来了都得给马尔福家几分颜面。

马尔福的家主卢修斯.马尔福掌握着黑白两道的财路，没有人会和马尔福家过不去，除了眼瞎的哈利.波特敢和德拉科.马尔福起正面冲突。且不说卢修斯.马尔福，德拉科也可谓是天之骄子，出生时便具有强大的魔力，年纪轻轻便当上首席驱魔师游走在黑白两界，他做人的行事准则便是四个字：随心所欲，接一单驱魔的价钱有的高的离谱，也有的只需要一杯咖啡，高傲的金发斯莱特林永远不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马尔福便是一切行为准则。

但当事人——哈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按时上课，假期就整日在人界东奔西跑，寻找叛徒的行踪，在这里的生活可谓是顺风顺水，现充地很。偶尔几次遇上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合课也完全不理会德拉科的挑衅，包括但不仅限于趁着斯内普写板书的时候偷偷把对方丢过来的纸鹤分裂成多个砸头，最后整个教室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扔纸团对决，在现场有幸观赏到的某赫奇帕奇生发誓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满教室乱飞乱叫的纸鹤，叽叽哇哇地追着德拉科啄。当然最后双方都被恼羞成怒的斯内普各扣了五十分。

生活毫无波澜，却又充满乐趣，哈利似乎找到了消遣的方式。于是从那天起他不再躲避德拉科，而是选择中门对狙，愣是凭自己实力和他打的旗鼓相当，两人一见到便吵得火热朝天，德拉科想彻底击溃这讨人厌的鸡窝头，而哈利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你也追杀不到我，有本事你追到魔界？

直到那天，在人界徘徊了许久的哈利终于找到了一丝属于恶魔的踪迹。

哈利顺着那一点气息一直追踪到一个废弃的花园里，娇嫩盛放的蔓生蔷薇爬满了整个围栏，随着风，一颤又一颤，渲染出属于夏夜的静谧。

“薇娅前辈，我们终于见面了。”哈利最终选择在花园里追上并拦住目标人物——私逃人界的恶魔薇娅。

“从形现身。”薇娅疾呼一句魔咒，哈利的身形就显露了出来。

本来也没想躲着的哈利大大方方地站到了薇娅的面前，明亮的绿色眼眸盈满了笑意。

“你是谁？”薇娅站定，紧张地朝远处望了一眼，随即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霍格沃兹驱魔校在读生，哈利.波特。”哈利召出魔杖，弯着唇角，然后用荧光闪烁点亮了魔杖，借着光，薇娅看到升腾的黑雾从波特身后蔓延开来，罩着满眼华美的蔷薇花，此刻却没带上任何攻击的意味，仿佛准备和自己叙叙旧一般，但薇娅知道，这个年轻人并不像看上去这般纯良，叙旧是假，夺命才是真。

突然，原本准备啰嗦一阵的哈利眉头一皱。

有人来了。

“魔杖熄灭。”

哈利凭借恶魔天生的敏锐感知力感受到有人正在朝这个方向赶过来，而这个人应该是个实力不弱的正统驱魔师，因为他的气势太盛，在人界有如此气势的必定是高级驱魔师。

速战速决。

“万弹齐发！”哈利在薇娅反应之前迅速出击。

地上的碎石在魔咒的召唤下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薇娅。

“粉身碎骨！”薇娅的双眼变得一片血红，这是恶魔开战的先兆，如果纯正的大恶魔真的进入了亢奋状态，魔力会以成倍的方式提升，光凭哈利一人完全无法抵挡，问就是他阶级太低。哈利奔跑躲过一击恐怖的粉身碎骨咒语，抬手还了对方一击阿瓦达，面对恶魔无需留情，留了后手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招式来回之间还要分神注意那个赶过来的人，那人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几乎超出了驱魔人的极限。此战哈利并无十分把握，为了之后的潜伏，他匆忙更换招式，准备按照驱魔师的路数展开进攻。

“神锋无影！”

哈利分神之间，薇娅抓住时机，魔杖猛点，柔风化为利刃刺向波特，正当哈利分身乏术之际，一个人的身形从他身后冲了出来，挡在了身前。

“统统加护。”是德拉科，赶来的那人是德拉科。

哈利浑身一僵，一时忘了下一步动作。德拉科挡在他的身前，从他身旁吹过来的风依旧和暖温柔。被挡开的利刃割破了无比娇嫩的蔷薇花瓣，鲜红的汁液顺着藤蔓往下滴，就像是血液淌了一地，却也没溅到这夜色上。

夜色深沉。

 

4

大恶魔并不恋战，借着稍缓的风力掀起飞沙，准备借助飞沙遮挡视线的机会遁走。

德拉科往前一跃，将哈利彻底挡在了身后。

沙尘散尽，薇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浓厚的夜色中，德拉科无意追赶，反而侧过脸来问：“受伤了？”

“啊？没有。”哈利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德拉科会突然这样问他。

德拉科无言，盯着薇娅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久，发现已经追踪不到她的气息之后叹了口气，然后收起魔杖，按照赶来的路线往回走，没再和黑发格兰芬多有多余的对话。

被丢下的哈利有一瞬的惊讶，一刻后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这位素日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大少爷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近人情，关键时候还会关心同学有没有受伤。

笑了一会儿，哈利就抬脚去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德拉科，与他并肩往回走。

“慢点慢点，马尔福，等等我。”

没有回应。

“马尔福，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哈利疯狂憋笑，德拉科面色渐冷。

“马尔福，你一直这样独来独往？”哈利莹绿色的双瞳在月光下闪着辉光，随着他的脚步忽明忽灭。

“嗯。”大概是受不了对方的聒噪，德拉科罕见地回应了他。

“为什么？”哈利不解，因为平时的德拉科总是众星捧月一般耀眼的存在，身边巴结的人数不胜数。风又吹了起来，撩起德拉科额前金色的发丝，空中好像传来一阵蔷薇清碧的花香，随即是一阵压人的沉默。

“像你这样的天才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啊。”

“烦恼？”德拉科顿了顿，盯着前方的暗处，眼神没有什么焦点。

“对啊，没有朋友，孤身一人，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好事。”哈利笑着回答他的疑问语气。

“我不需要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波特。”

“来世间走这一遭，到头来连个朋友都没有，岂不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吗？”哈利伸出手，在身前虚空中随意划了几下，表达自己的看法。

“或许吧，通常用实力能碾压的事为什么要靠无用的感情来补足？”德拉科突然也笑了，笑出的气音在哈利耳边短暂地绕了一下便消散在夜色中，“有实力和金钱便能让任何敌人变成所谓的朋友，也能让朋友变成敌人，马尔福只需要用利益来操纵一切。”

这是卢修斯.马尔福从小教导的准则，贯彻在耳边按照既定的轨迹长成了一个标准的马尔福，但也让他感到如此的厌恶。生活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虚假的恭维，虚假的笑容，虚假的朋友，虚假的情人，虚假的父母.......虚假的人生。

真他妈无聊透顶，德拉科.马尔福悻悻地想到。

“所以你用实力赢得了我的认可，这不是一件坏事。”哈利绿宝石一般闪烁的眼睛眨了眨，“一个人在高处待久了会孤独，有时候你需要的不是朋友，而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比如我。”

德拉科没有回答，但看上去是在走神，不像是认真思考的样子。

哈利也不恼火，随他去，两个人并肩沉默地走着，骄夏盛放的花一路指引他们的归途。

直到踏进校门的前一刻——

“我就先走了。”哈利转过身和德拉科告别，本来也没想着德拉科会回应他，于是说完自己的话便准备离开。

“好。”德拉科的嗓音犹如中世纪的大提琴音一般醇厚，趁着这浓烈的夜，侵染出一整片的温柔。

“什么？”哈利确实没明白突然冒出的这个字的意思，是在告别？于是他只能干笑着再一次告别。

“啊好，再见。”

“我是说，认可你是我的对手，为此感到荣幸吧，波特。”德拉科锐利的下颌线勾出迷人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散落下来的金发，语气散漫，却让哈利分明听出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看来这回校报中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互为死对头的报道终于可以实锤了。”哈利转身笑着，朝金发斯莱特林伸出右手。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德拉科确认了一遍，也伸出右手，与哈利的右手相握，渲出一点不同于夏季燥热的温暖。

“那好，我的好对手马尔福，现在，我可以回宿舍睡觉了吗？”哈利打趣道。

德拉科浑身一僵，冷着脸甩开哈利的手，大步走在了黑发格兰芬多的前面，朝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

哈利站在原地，盯着德拉科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他的那句“受伤了？”，心里某处角落突然感到暖暖的，上次被这样问是什么时候呢？哈利在陈旧的记忆里苦寻无果。

好像是第一次吧。

夏夜的月亮盈满了温凉的银辉，偶尔抖落的一丝月光洒向人间，和着风里的荷香和一两声蝉鸣——万物温柔。

 

5

“抢到了！”踩着上课铃声跑进教室门的哈利看到只有最前排德拉科的身边有空位，也没多想，直接一屁股坐上去，扶了下因为奔跑差点滑落的眼镜，然后笑着向德拉科问好：“早啊，马尔福。”

“早，我建议你赶快把你的鸡窝头理一理，免得影响我上课心情。”

“呵，你想找打是吗？”

“怎么？区区波特想开战？随时奉陪。”

坐在他们身后的潘西.帕金森睁大眼睛看着波特坐到了德拉科身边，两人虽然还是互打嘴炮，但氛围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似乎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什么不和，什么见面就火药味十足，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为什么看上去如此和谐。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果然传言不可轻信！

时间慢慢悠悠地流淌，蝉鸣被淹没在冬季落雪的唰唰声中，秋季的落叶和着冬阳下融化的雪水潜入泥土，滋润生养它的根，为明年的新生做好万全准备。

又是一年落雪时。

德拉科站在廊下看雪落纷纷，万物寂白，偶尔传来几声同学趁着新雪玩雪打闹的嬉笑声，倒是给这无聊的纯净添了几分莫名的烟火气。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一个巨大的雪球径直砸向了正在安静看雪的德拉科。

哈利猫着腰缩在树后，一个幻形咒刚说了一半，雪球就砸到了德拉科身上。

砸到身上的雪球破碎，大块的雪顺着德拉科的外套滑落到地上，跌成小碎块，一些雪粒还粘在他造价不菲的黑色大衣上，墨黑中夹着几粒雪白，是独属于冬季的自然配色。

“德拉科，你站这里干嘛呢？让我一顿好找，走走走，快跟我一起打雪仗去！”罪魁祸首哈利.波特从树后探出脑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呵呵地招呼受害者德拉科一起去玩。

“哈、利、波、特！”被突然袭击的德拉科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黑着脸、一字一顿地喊出波特的名字，作势要跟波特决一死战。

“等等等等等！”看形势不妙的波特立刻抬起右手表示投降，然后朝德拉科走过去。

“衣服上有雪的话，要及时抖掉，要不然衣服会湿，容易生病。”哈利说着，用右手拍了拍德拉科的大衣，扫落他肩膀上残留的雪，柔软的手指划过德拉科的脖颈，残留的温度烫红了金发斯莱特林的耳尖。

多么和谐的一幕，只见这时，哈利挥起左手，将攥在左手的一大把雪顺着德拉科的脖子全部丢进了他的衣服里。

“哈哈哈哈！”“阴谋”得逞的波特发出一阵爆笑，之后立即跳到雪地里，和德拉科展开了一场殊死较量。

漫天飞雪下，一向冷静自持、高傲优雅的德拉科肆意地笑着，不知何时寻找到了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的晚来的快乐。

其实，雪也没有那么冷。德拉科想。

雪依旧簌簌地落下，轻缓地坠落在德拉科和哈利的身上，两人并肩躺在雪地里，不顾雪片如何滑进衣服，如何被体温捂化，融进皮肤。

没有旁人来看，只有他们两个人，天地突然一片寂静，好像起了雾，有什么东西被蒙住了。

安静下来的哈利闭着眼睛开始走神，思绪飘飞到半个月之前——

半月前的那天，德拉科与他一同外出的时候，突然遭受到了游离人间的恶魔的袭击。德拉科攥着魔杖挡在他的身前，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德拉科的背影和他因为魔法波动而微微飘起的金发。

不能暴露真实实力的波特躲在德拉科身后，安然享受着他的保护，但德拉科毕竟还只是个学生，逐渐寡不敌众。

“钻心剜骨！”黑魔法伴随着邪恶的绿光如一道闪电击中了德拉科的身体，轰然炸开的痛意席卷全身，让德拉科无法抑制地发出痛呼，山楂木魔杖从他手中无力的滑落。

身后的波特看着德拉科的身形在自己面前缓缓下坠，只一瞬间，本能的愤怒使哈利握起了魔杖——“Avada Kedavra！”

代表最高级黑魔法的剧烈白光伴着浓郁的黑雾在魔咒念出的下一刻便击退了来势汹汹的游离恶魔。

哈利回头，德拉科靠着树干坐在地上，盯着他的眼神平缓，此刻看不出太多十分深刻的情绪。

有震惊吗？有，还有一丝悲伤。钻心咒还作用在他的身上，但除了轻微发抖的嘴唇，再看不出任何迹象。

“咒立停。”波特低声念着，也看着德拉科。

两个人看着彼此，面色如常。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默默闭上了那双灰色的眼睛，把选择权交给了他的好朋友，哈利.波特。

“......一忘皆空。”

波特依照本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让德拉科忘记这件事，也忘记自己的恶魔身份。一来便于继续潜伏寻找潜逃的薇娅，二来......

二来？波特认真想了想，没有想下去。

 

6.

思绪回转，哈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德——”

温热的气息洒到波特脸上，俯身过来的德拉科为哈利挡住漫天飞雪，也挡住了渐暗的天光，湿软的唇贴过来，将他未说出口的话全部拦在了喉咙里。

一时情动，却也只是轻吻，轻轻吻了身旁的少年，吻了他的蔷薇和月色。

“要和我在一起么？”德拉科看着黑发少年，眉目入眼即是化不开的深情，他愿意为哈利放下过去的偏见，愿意给自己和哈利一个机会，试着去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

这是他的第一次。

“一起？”

“对，就是......”

“好啊，一起。”没等德拉科解释，哈利便笑了起来，唇红齿白，散乱的黑发随风扬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一双翡翠般透亮的绿眼笑意盈盈，脸颊微微泛红。

“约定好，谁都不能走。”德拉科俯身用外套拢住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诱人的语调，裹挟着迷人和色气毫无保留地撞向心底的隐秘。

哈利被德拉科温柔地抱着，心底一片平静。

这是爱吗？

哈利头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他是恶魔，从小被训练成任务执行机器的恶魔，那些人世间的情爱，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在杀伐果决的世界里，他就是他，他只能是他，不能是谁的谁，一旦有了牵挂，就是有了软肋，就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成为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玩偶。

可他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呢？

哈利仍旧被德拉科温柔地抱着，然而突如其来涌上来的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心虚感让他不得不抿紧了唇以抵挡这份苦涩。

德拉科起身，朝哈利伸出手，哈利顺从地把手递过去，递到他的掌心然后任由自己被牵住，起身走进屋里，对着壁炉里跳跃的火苗，想着人间的种种，希望从这些经历里找到爱的意义。

“在想什么？”德拉科关好门，拢住他的手，在火苗触及不到的地方，细心地一寸寸捂热。

“你说，上次的恶魔，会逃到哪里呢？”哈利若有所思地考虑着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德拉科一愣，完全没想到哈利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德拉科也没多想，随即回神说：“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属于恶魔的魔力波动，应该是躲起来了，可以从最近的区域再排查一次。”

哈利点点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身旁的德拉科盯着他出神，灰眸里跳跃着篝火暖光和他的恋人。

第二天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哈利便被一阵细微熟悉的魔力波动惊醒。

是薇娅，终于又出现了。

哈利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就准备跑，跑动的过程中被衣服绊了一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原来是德拉科的大衣，没时间多想，哈利穿好那件大衣，没有任何留恋地跑了出去。

顺着轻微的波动，哈利用引路咒很轻松地找到了薇娅，也发现了魔力波动的原因——薇娅在稀释自己强大的魔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

哈利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场盛大的仪式，看着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恶魔如何毁了自己辛苦得来的魔力。

仪式很快便结束了，说来可笑，获得这一身本领需要十几甚至数十年，而毁掉只需要几刻钟。

“前辈。”哈利皱着眉站在薇娅面前，看着她无力地倒在地上，无动于衷。

“哈利.波特，你也是那个人训练出来的机器吧。倒也可怜，他什么都教你，教你怎样杀人，怎样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怎样泯灭自己内心的情绪。”薇娅大口地喘着气，面色苍白，却带着笑容，她继续说：“你永远无法知道如何去接受和散发爱意，那才是完整的一生。”

哈利的眼神有一瞬的滞涩，随后带上了深深的疑惑。

“去爱？”

“对，去爱那些爱你的人。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有了爱意，就是有了牵挂，在这世上才不算是白来一趟。爱是付出，也是收获。”恶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你呢？你有爱了吗？”哈利紧紧攥起魔杖来抑制自己的颤抖。

“是啊，我有了。就是因为爱，我才会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不惜一切只是为了与他相守，一日也好，一生也好，只要是他就好。”薇娅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己的故事，幸福浮在嘴角，拉起属于深沉爱意的弧度。

波特听完这些话，沉默着举起魔杖，“Avada Kedavra。”

薇娅笑着，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

“你......”

“我完成了任务，也该回去复命了。”哈利的魔咒击中了薇娅身后的巨石，巨石粉碎。

“哈利.波特，好好去爱。”

哈利没有说话，没有点头，只是转身茫然地望向远处渐亮的天边，之后步行返回，今天，是他和德拉科的第一个约会日。

白雪尚未融化，踩在绵软的雪上，看见一点疮痍裸露出来。

波特轻点着魔杖，把那点灰败掩盖。

“走吧，回去吧。”哈利自言自语道。

回去，回德拉科身边吗？

还是......回魔界。

 

7

爱到底是什么，没等哈利考虑出结果，离开魔界之前种在波特身上的召唤咒突然发出这样的警示——“波特，薇娅的魔力波动已经消失了，今天立刻回来。”

今天，立刻回来。

心里莫名有些刺痛，哈利没当回事，快步走到和德拉科约定好的那条街上，在对面看到了正在等他的德拉科。

他朝德拉科招招手，随即朝他跑过去，哈利出现在道路中间的那一刻，咒印突然发烫，一辆正在装载货物的货车猛地失控，冲向哈利，在德拉科反应过来之前，货车已经撞了过来，哈利瘦弱的身体被迫腾空而起，在空中像一个破布娃娃，仿佛要随着风飘走了。

“哈利！！！”

哈利.波特死了，在他脱离肉身驱使自己灵体离开的最后一刻，耳边是德拉科震惊的吼声，他在喊他的名字。

你可真失态呀，德拉科。

他想调侃他，可是灵魂好像被抽离了，说不出一句话。

与此同时的魔界，哈利的原身缓缓睁开眼睛，绿色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如既往的空洞，仿佛德拉科身边的那个满眼光亮的哈利.波特真的死了一般。

“任务完成了？”依旧长袍曳地的恶魔等在一旁，哈利刚一睁开眼睛，就这样问。

“嗯。”

“很好，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大恶魔拿着魔杖点了点哈利乌黑的发顶，拖着长袍飘然离去。

当天晚上是哈利的庆功宴。

“喂，哈利，完成这次任务，又会休息很长时间，有什么打算吗？比如，有没有喜欢的人，考不考虑谈个恋爱。”罗恩，哈利魔界的好朋友，勾着他的脖子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不怀好意”地问。

“喜欢的人么......”哈利喝醉了，醉的很彻底，此刻眯着眼睛，整个人慵懒地倒在沙发里。

“喜欢的人，最好是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用山楂木独角兽毛内芯的魔杖，他笑起来很好看，有危险的时候会把我护在身后，下雪天会和我一起打雪仗。嗯，最好是德……德……”哈利的话没什么逻辑，在旁人听来，既像是在描述自己应该会喜欢的人，又像是在描述自己已经喜欢上的人。

“嗯？金发灰眸，山楂木，独角兽毛？”罗恩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小心翼翼地问：“哈利，你不会是见过魔王了吧……”

罗恩仔细一想，不可能见过，魔王在哈利从训练基地出来之前便出发去了异世界寻找自己的灵魂碎片了，虽然不确定是哪处，但应该不会是人界。

“魔王？什么魔王？魔王是谁？”哈利勉强睁开眼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还是德拉科。德拉科还站在那条街上等他，等着亲口喊他一声哈利，再牵他的手，吻一吻属于自己的盛放的天光。

“德拉科，怎么办，我好像有点想你了。”黑暗里，独身一人窝在卧室角落里的哈利突然开始哽咽。

魔界的夜色太深，月光照不透。

回到魔界的哈利有些浑噩，整日走神，处处都是德拉科，他沉溺在过去的幻影中，仿佛一具毫无灵魂的行尸走肉，疯狂的完成任务，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哈利从来没有愈合过。在无人知晓的夜晚每晚入梦都是金发灰眸的人影，这一次，他毫无温度的看了自己一眼之后毅然决然的选择转身离开。

“不！”哈利猛地从梦中清醒过来，自己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仿佛想要抓住逝去的什么，却只剩下一片虚无。魔界太冷了，比霍格沃兹的雪还要冷，再也没有人会和自己说话，幼稚地挑衅对决，再也没有人愿意挡在自己身前对抗敌人，为他处理伤口，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亲吻自己，诉说满腔的爱意与信任。

是啊，信任，哈利.波特毫不留情的辜负了德拉科给予自己唯一的信任，在理应陪伴在恋人身边的那一天选择了离开。

“我好像是爱着你的。”哈利痛苦地闭上双眼，过去像烈焰一样，温暖他又狠狠灼伤他，让他只能在对德拉科的思念中苟延残喘。

无情的恶魔终于明白了爱，却没有爱的机会了。

 

8.

哈利突然像受到了某种召唤，踏进了魔界尘封的那个蔷薇花园。

刚一踏进去，整个人便感到一阵眩晕，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巨型法阵的中央。随着他的进入，法阵的光芒越来越盛，竟然在花园腹地生生开出一条通道。哈利拧眉，随即走入，入目混沌，唯有尽头一处闪亮。波特循着光走过去，穿出去，也是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中间，阵眼的位置，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德拉科穿着黑到浓艳的魔法袍，站在阵眼，身姿抽长了许多，春风如刃刺透他垂落在肩膀的金发，让他整个人盈着光，轮廓变得虚幻，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德拉科！”哈利朝着他的光奔过去，冲进他的怀里，不顾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抱住德拉科就好。

“......你回来了。”德拉科把哈利搂进怀里，垂眸掩去了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冲破枷锁的情绪，五年了，自己在整整等待了五年才从那里夺回了他。

“跟我回去吧。”德拉科的脑袋埋在波特颈间，温热的气息洒了他满怀。

“好。”

关于德拉科用了什么方法召唤恶魔现世的这个问题，两人对答案心知肚明——德拉科成了黑法师，用了食死徒的恶魔召唤咒。

“你为什么会使用召唤咒找我？”

两人一同回了郊外的一处住宅，就是他们第一次并肩的那处蔷薇花园，在德拉科魔咒的庇护下，蔷薇一直盛放，等待着哈利的归来。

此刻，哈利窝在德拉科怀里，玩着他的手指。

“因为，你在咒立停的作用范围内使用了一忘皆空。”德拉科环着他，嗅着他发间的蔷薇花香，低着嗓音回答。

“嗯……”

德拉科欺身过来，吻着他日思夜想的恋人，熟悉的气息萦绕盘桓，醺醉了他，也醺醉了哈利。

屋顶好像有一大块雪掉下来，是春天快到了吧。

 

8.

最近的德拉科很奇怪，从哈利回来的那天开始，他恨不得能每时每刻看到自己。

就比如那天——

“你想去哪？”夺门而入的德拉科气喘吁吁地拉住哈利的手臂，语调急促，似乎对他的“外出”有些生气。

“没去哪儿啊。”哈利一脸疑惑，旋即明白了今天上午不小心碰到了围栏上的蔷薇。

“你在软禁我吗？”想明白的哈利抬头看着几乎暴怒的德拉科，目光带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德拉科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用力地抱住了他：“乖一点。”

别再离开我，别去看别人，别再用这种语气——

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所以请你......

哈利无措地被德拉科越抱越紧，感受到他轻颤的身体下意识地回抱住了对方，原本激烈的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德拉科？”

德拉科死死地把脸埋入这个带着温暖气息的肩窝，用力呼吸，耳鬓厮磨，想要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感官记住哈利的味道。

两人之间的问题被德拉科刻意的示弱掩盖了过去，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日常中。

然而哈利的身体开始出现肉体崩坏的现象。

他知道，他们的事被魔界发现了，这是魔界的反向召唤术，不光会使肉体崩坏，还会对灵魂产生一定的副作用。

其实，对于德拉科使用的食死徒召唤术的副作用，哈利一清二楚，因为这召唤术原来是属于恶魔一族的，只是哈利并没有告诉德拉科召唤术的副作用其实是灵魂破灭。魔族是在救他，也是在罚他。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德拉科讲这件事，但他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线索，他想要去向薇娅打听是否有解决的方法，但只要一触发禁制便会引起德拉科的注意，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立刻赶回来。

德拉科.马尔福像只守护自己财宝的恶龙，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抢走他的宝藏，也不允许有自己的东西离开自己半分距离。就算哈利.波特红着眼恶声和他吵架，说他变了也无法阻止他日益加剧的思念。他有时会在半夜时分梦醒之时轻轻地抚摸哈利的脸庞，必须确认眼前的哈利是真实地存在才会心定，直到现在他还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夺回了哈利，会不会这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在下一秒就会破碎。当自己醒来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不，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德拉科环抱住刚被自己宠爱过的身体，他黯淡的灰眸被室内昏暗的光线折射出无机质的光晕，金色睫毛在他完美的脸上落下挥散不去的阴影，他摩挲手下哈利手腕内部细腻的肌理，他能触碰到对方起伏波动的脉搏，安静地数了一分钟，随后才满足地叹息出声。

哈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日益虚弱，而德拉科的患得患失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拉扯到了极限。他决定和德拉科认真地把话说清楚，期望让他理解自己，但一旦德拉科得知真相他必定会陷入更深的绝望，相互矛盾的结局让哈利根本无法把真实原因说清楚，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他不想离开德拉科。

但爱却让哈利学会了放手。

他不想让这份爱变质使德拉科陷入泥淖之中终日无法摆脱，爱从来就不是一种负担，而是彼此的信任才会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奇迹。

“德拉科.马尔福，我向你正式提出决斗。”

在一周年纪念日的那一天，哈利坚决地向德拉科下达了最后的战书。

 

德拉科并没有拒绝这次对决，对于他来说一些刻到骨子里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法剔除，只不过他愿意为哈利一个人改变罢了。一直信奉的准则从不会背叛他，马尔福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用实力碾压将他永远掌握在手中吧。

他们将对决地点选择在了蔷薇花园，晚风吹拂起两人的发丝，为夜色勾勒出一层暧昧的轮廓。此时已是子夜，漆黑的夜空连最后的一点星光都吞没了，只留下半亡的月亮还留有半分微光，花园静谧无声，远处偶尔响起一两声不知名鸟类的鸣叫。

“波特，我会让你臣服于我。”德拉科慢慢解开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露出了白皙的喉结，上下滚动，从薄唇中吐露出叹息般的言语，他的声音低沉充满挑逗的气息，饱含欲望的语气让哈利忍不住一阵颤栗。

两人举起魔杖，拉开了距离。哈利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的对手，绷紧了神经，五年前初见那一次对决德拉科就以巨大的差距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落败，更何况现在他修炼了强大的黑魔法，这对哈利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但不管如何他也会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他的决心。

他们之间的温度不断上升，当鲜艳的祖母绿锁住危险的银灰，两双闪动着强烈光芒的眸子牢牢地注视着彼此，将无法言喻的爱与欲望升腾交融。

无言，哈利却在空气流动中捕捉到了德拉科蓬勃的魔力，他注视着德拉科的双手警惕他的突然发难，随即借助茂密的蔷薇丛朝德拉科发出了一发试探性地昏昏倒地，不断借助掩体快速移动。身形灵巧是哈利的优势，他必须好好利用这些花丛干扰德拉科的视线。

“躲躲藏藏可不像你啊，波特。”德拉科轻描淡写地轻甩魔杖化解了迎面而来的咒语，嘴唇轻启开始念魔咒，他将自己的魔杖抛到上空，在杖尖升到高空那一刹那，提前布置好的魔法阵飞速旋转着，渐渐从中心的咒文从内到外散发出耀眼的紫光，下一秒，一股强大到无法抵挡的灵压席卷了花园，在一片领域内以半圆形成了巨大的火焰，将所有的蔷薇花焚烧殆尽。

“不试试怎么知道！”哈利几乎是一瞬下定了决心，他迎着火光对着德拉科猛冲过去，对着腹部就是挥下充满力量的一拳，这让德拉科感到些许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哈利是那种会巧用魔咒来制服敌人的人，而不是肉搏派，随意近身对一个魔法师来说会是极为不利的选择，除非是将近身战和魔力相互结合的方式。

但几乎是一瞬，德拉科动荡的心绪便平静了下来，他准确地判断出哈利的进攻方向，甩出一个束缚咒作为反击，哈利向后撤退跳了几步，精准地躲开了束缚咒的范围，随后招出飞沙走石试图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至少先要近德拉科的身边。

德拉科皱皱眉，注意到了哈利迂回的方式，魔杖一点，几股凌冽的泉水从杖尖喷射而出，毫不费力地驱散开扬起的飞沙，在接近哈利的同时化为冰刃朝他割裂而去。

“统统加护！”哈利在冰刃将要割到自己脸颊的最后一秒升起了防御屏障，冰刃打击在屏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倾听着彼此的激烈心跳，相约而定的五秒倒数后就地往前一滚，擦过了朝对方迎面而来的魔法轰击。

“水牢！”

暗流涌动的水流循环往复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水形球体，哈利咬牙调动所有的魔力操控水牢将德拉科包裹在内夺取氧气，若是没有想出破解的方法德拉科会很快窒息。

德拉科露出了赞赏的笑容，他感到长期以来一潭死水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起来，正如哈利所说的，自己在高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忘却了有一个对手是怎样的感受。

“波特，我承认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对手。我以前以为我会就这样麻木地活下去，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但你闯入了我的生命中，告诉了我怎么才算活着。哈利，我的哈利，你觉得一个长久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当他遇到阳光的时候会怎样呢？”德拉科神情决绝，眼中毫无犹豫，他解开了自己的枷锁，荧绿色的光芒从他的魔杖端闪烁，水球体包裹不住如此强烈的魔力，“噗”的一声在空中炸开，水滴四溅。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哈利，声音中带着疲惫的喑哑和坚决的意念：“和我永远在一起吧，你和我约定过的。”

“imperio！”

恐怖的绿光带着吞噬一切的气息向哈利击来，若是正面中了这一击夺魂咒的话毫无疑问自己的心智和灵魂都会被德拉科操控，永远地禁锢在这座牢笼里。

哈利的双眼不知何时变成了浓郁的血红色，他抬手想要回击，成倍增长的魔力凝聚在他的指尖，只需他心念一动便能穿透德拉科的身体。

“......德拉科。”

德拉科错愕地看着哈利放弃了回击，垂下手，朝自己飞奔而来，莹绿色的双眼中仅照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庞。哈利接受了夺魂咒的侵袭，哈利感受到自己全身都被无形的丝线束缚起来，身体无法做出回应，灵魂被强行撕扯的四分五裂。他克制不住的发抖，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在德拉科怀里，从心脏处蔓延的疼痛近乎撕裂一般，将他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哈利知道还有一点点时间，自己将会完全失去灵魂。

于是，他用最后的力气环抱住德拉科。两人像是野兽一般滚落在地，相互撕咬，相互拉扯，哈利能感受到德拉科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背上，但他很快就被重新侵占，连氧气都无法呼吸般仰起头喘息。德拉科眼尾通红，他舔舐着哈利突出的喉结，眼眸半阖，在黑夜里肆意发散出暴虐的情绪因子，哈利.波特，哈利.波特，哈利.波特......

对不起。

屋外的蔷薇花谢了，月色黯淡，风也滞涩难寻，唯有那些遗落的枯枝还活着，无依无靠地活在寂寥的秋色里。

德拉科守着哈利，看他一天天虚弱下去，曾经灵动的双眼变得空无一物，仿佛下一刻就又要离开自己，但他却无可奈何。

短短数月，德拉科的金发在焦虑与痛苦中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面容憔悴，完全看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在不断地寻阅古籍，企图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可以救他的太阳。

终于，他在马尔福祖宅中的地下收藏室中找到了一本古魔法卷轴，名为灵魂绑定的咒语能逆转夺魂咒带来的力量，但施法者必须献出自己的一半灵魂与中咒者共享，用自己的灵魂来修补哈利破碎的灵魂，即使代价是自己也可能灵魂永远无法解脱。

没关系，德拉科.马尔福生生世世会与哈利.波特纠缠下去，永远。

德拉科画下咒符，按照古籍记载将二人的灵魂进行捆绑，随着法阵的光一点点消散，德拉科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飘向哈利的身体，但他很快发现哈利的身体并没有好转。

“德拉科，别难过，我们会再次相见的。”哈利似乎感受到了德拉科的灵魂，他靠在德拉科怀里，虚弱地喘着气，抬手摸了摸金发，笑着对他说：“德拉科，你千万不要爱上别人。不然我一定会狠狠的诅咒你的。”

怀里的人在一寸寸变冷，德拉科的发和眸也一点点变得灰败。

春夏真的结束了，只剩秋冬，寂寥而寒冷。

德拉科紧紧地拥抱住哈利，感受灵魂渐渐消散带来的虚无。但他这一生也足够波澜壮阔，便再无遗憾。

他闭上双眼，给了哈利一个晚安吻。

数月后的魔界，有一位金发灰眸的年轻人冲进了疗养堂的大门。

“魔王陛下。”

“哈利波特呢？”年轻人顾不得什么仪态，急匆匆地冲到问诊室里发问。

“回魔王陛下，哈利.波特在5896。”

年轻人冲进5896屋门的那一刻，屋里墙壁上的蔷薇突然开了一朵。

属于夏季的阳光倾泻，洒在波特苍白的脸上。

“哈利。”

哈利闻言睁开眼睛，浑身剧烈颤抖，这声音太熟悉了！

“德拉科？德拉科！”哈利挣扎着起身，下一秒就被德拉科拥进怀里。

熟悉的蔷薇花香撞了满怀，经历重重磨难的恋人终究在故事的结尾相遇相拥。

Fin.